里促膝长谈,问及宗室庄园的租税、旁支子弟的生计,甚至细到子弟婚嫁的难处。成王世子感念太子的宽宥之恩,凡所知所闻皆直言不讳,从不隐瞒。他曾提及京郊三十里的宗室庄园,因近年天灾不断,收成锐减,可租税仍按丰年标准收取,不少旁支子弟已需变卖祖传的器物维持生计,甚至有家境贫寒者不得不靠典当衣物过活。萧燊听闻后,当即令宗人府与户部联合核查,三日后便下旨减免京郊宗室庄园三成租税,同时设立“宗室助学银”,资助家境贫寒的宗室子弟读书习武,此举惠及十余支宗室旁支,引得众人纷纷称颂太子仁明,不少亲王都亲自上书致谢。
这日成王世子入宫时,怀中揣着一幅精心装裱的卷轴,锦盒外包着三层青绫,绫子上绣着细密的云纹,显然是珍藏多年的宝物。他将锦盒放在暖阁的案上,小心翼翼地打开,露出里面的画作——竟是萧栎平西南后亲手绘制的京营布防图,图上用朱砂标注着敌军的布防、我方的阵型,连水源和粮草囤积地都标注得一清二楚,边角处谢渊的朱笔批注仍清晰可见,“此处可设伏”“粮草需派精兵守护”的字迹力透纸背。“祖父临终前特意嘱咐老管家,说此图曾蒙谢公指点批注,是他一生最珍视的物件,让臣日后若有机会,必呈给殿下。”成王世子轻抚着图上的纹路,眼中满是崇敬,“祖父说,谢公是他此生最敬佩之人,既懂行军打仗的谋略,又怀安抚百姓的仁心,殿下如今推行的宽政,与谢公当年如出一辙,都是能让家国安稳的良策。”
片尾
萧燊俯身凝视画卷,指尖轻轻拂过谢渊苍劲的批注,墨迹渗入宣纸肌理,恍若跨越时空的呼应,让他想起年少时跟着谢渊读书的日子。“谢公之风,不在笔墨而在人心。”他轻声道,目光落在图上萧栎用墨笔标注的“忠勇”二字上,那两个字写得雄浑有力,是萧栎的笔迹没错,“他当年教朕,宽政不是纵容,而是赏罚分明,是让有功者得偿,让无辜者安稳。今日我安抚宗室,是为了让忠臣的子孙有依靠;明日我便要让宽政惠及百姓,减免赋税、兴修水利,如此方能不负他‘安民心、固国本’的遗愿,不负太祖打下的江山。”
夕阳西下,橘红色的余晖透过崇文殿的菱花窗棂,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,将一人一图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成王世子望着太子专注的侧脸,望着他指尖划过画卷的温柔动作,忽然明白——殿下的宽政从来不是一时的仁心,也不是为了收买人心的权宜之计,而是如谢渊般,以人心为根基、以家国为根本的治国之道。这份温润如玉的遗泽,不仅安抚了宗室,更凝聚了人心,终将让大吴的根基愈发稳固,如庭院中那株百年老槐,枝繁叶茂,历经风雨而历久弥坚。
京畿平乱的硝烟刚散,崇文殿的烛火便映着一卷泛黄的宗室名册。萧燊指尖抚过“萧栎”二字,眼前浮现的不是那位曾卷入旧案的宗亲之名,而是先帝口中“守边三载、身中七创”的沙场悍将——成王萧栎的忠勇身姿,与故臣谢渊“宽政安民,以仁化怨”的遗训在心头交织。名册旁,谢渊生前所书的《宗室策》墨迹犹清,“宗室者,国之枝蔓,枝荣则本固”的字句,让他处置成王后裔案的思路愈发清晰。
卷尾
这场牵动朝野的处置议策,从一开始便波澜迭起。太和殿的朝议上,旧臣们捧着“降爵迁居、削夺宗籍”的百年旧例据理力争:“成王虽有战功,然牵连魏党旧案,若宽宥其裔,恐难服众议,更启宗室骄纵之端。”话音刚落,便有御史附和,主张依律严惩以正纲纪。萧燊端坐御座,目光扫过殿中百官,缓缓开口:“谢公曾言,‘法者,治之端也;仁者,法之本也。’成王战死沙场时,诸卿未见其忠;今其裔孤弱无依,却争相言罪,此非大吴待功臣之道。”他抬手示意内侍展开成王的战功簿,“守云关时,他以三千兵阻鞑靼万骑,身中流矢仍登城督战,此功当荫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