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吃紧,先顾边防”为由,拖了又拖,从未真正放在心上。
谢渊走到他身边,声音轻得像落在湖面的雨:“殿下,你当年被立为太子时,在太祖陵前发誓,要让天下百姓都吃饱饭、穿暖衣,还记得吗?” 萧燊猛地抬头,看见殿顶的匾额不是“太和殿”三个大字,而是谢渊亲笔写的“民为本”,笔锋如剑,字字千钧。他瞬间想起立储那天,谢渊站在他身边,礼服的衣袂与他的太子袍相触,轻声说“殿下,储君之基不在朝堂,而在百姓,守住百姓,就守住了储君之基,守住了大吴的江山”,那时他只当是套话,如今才知字字泣血。
雾又涌了上来,如潮水般漫过蒲团,百姓的身影渐渐淡了,太和殿的梁柱也化作了轻烟,再睁眼时,又回到了东宫书斋。谢渊坐在案前,正握着紫毫笔写《民本策》,宣纸上的墨迹未干,萧燊走过去,看见他写的是“凡为储者,必以民为先,民安则基稳,民富则国昌”。“谢师,本宫错了。” 萧燊终于说出这句话,眼泪砸在宣纸上,晕开了“民安”二字的墨迹。谢渊停下笔,转过头,眼神里有欣慰,也有牵挂,像看着犯错后终于醒悟的孩子。
“殿下没错,只是身居东宫,久了便容易被案头的文书遮住眼,忘了脚下的土地。” 谢渊递给他一方手帕,是当年萧燊送他的云锦帕,上面绣着并蒂莲,边角已有些磨损,“只是要记得,慢下来,听听百姓的声音。” 萧燊接过手帕,擦了擦眼泪,哽咽道:“谢师,本宫总以为把你的遗策推行下去就好,却忘了去河南的田埂上看看,忘了去江南的漕渠边问问,忘了你说的‘纸上的奏报,不如田埂上的脚印真,不如船工的汗珠真’。”
谢渊笑了,起身走到窗边,推开雕花木窗,外面是江南的春天,粉色的桃花开得正盛,落英缤纷,飘进窗内;远处的漕渠里,船帆点点,船夫的号子声隐约传来,充满了生机。“殿下看,江南的漕渠通了,百姓的粮船能顺利到京城,不用再受水匪和贪官的盘剥,这是你的功劳。” 他转头看向萧燊,目光温和却坚定,“只是有些事,要亲力亲为才知道冷暖。当年我治水,要亲自踩过每一段河堤,才知哪里易溃;劝农,要亲自蹲在田埂上看麦苗,才知哪种种耐旱——百姓的日子,不是写在纸上的,是过在嘴里的。”
“本宫知道了。” 萧燊走到他身边,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桃花,花瓣落在他的手背上,带着微凉的触感,“明日本宫就传令,暂停西北防务的议事,亲自去河南看看麦收,去江南看看漕渠,去听听百姓到底在盼什么。” 谢渊拍了拍他的肩,手指的温度又回来了,暖融融的:“殿下有这份心,就够了。我当年做的一切,不是为了让殿下记着我的功劳,是为了让殿下记着百姓的苦,记着储君的本分。”
他从怀中掏出一本磨毛的蓝布册子,封面上用麻线缝补过,递向萧燊:“这是我当年巡访大吴时记的民生杂记,哪里的麦种耐旱,哪段水渠易淤,哪个州县的官吏清廉,哪个地方的百姓最苦,都写在上面了。殿下拿着,或许能少走些弯路,少让百姓受些罪。” 萧燊双手接过册子,封面已磨得发毛,内里的宣纸泛黄,字迹密密麻麻,既有谢渊的朱批,又有百姓歪扭的签名,还有他画的简易地图,每一笔都浸着温度,浸着心血。
窗外的桃花突然被风吹落,像下了一场粉色的雪,纷纷扬扬地落在书斋里,落在谢渊的青衫上。谢渊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,像被桃花雪融化了一般。萧燊急得抓住他的手,却只抓住了一把空气:“谢师,你别走!本宫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,还有好多事要问你!” 谢渊笑着摇了摇头,声音越来越轻,像风中的柳絮:“殿下,我一直在。你守着百姓,就守着我了。” 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桃花雨里,只留下一句轻得像叹息的话,飘在风里:“记得吃莲子羹,别放凉了,伤胃。”
“殿下,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