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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裕乃外科圣手,见首辅痛苦,便提议以刀针切除痔核,直言“此乃痼疾,非手术不能根除”。
一生勇于任事、锐意改革的张居正,在病痛折磨下,竟也同意了这大胆的治疗方案。
然而,这一刀却成了致命之误。
手术过程中,赵裕虽尽力施为,却未能完全止住创口出血。
术后,张居正元气大伤,持续失血导致面色苍白、精神萎顿。
他强撑病体,在给皇帝的奏疏中自述:“臣自去冬以来,体弱过劳,内伤气血,引发肠胃宿疾。”
为缓解不适,他多服寒凉药剂,却反而重伤脾胃,以致“饮食日减,四肢无力”。
此时的张居正,已是一台运转了太久的精密机器。
十年来,他推行改革如履薄冰,清丈田亩得罪了勋贵,整顿吏役触怒了官僚,“一条鞭法”更是让无数地方势力怀恨在心。
朝中明枪暗箭从未停歇,而他要维持这庞大帝国的运转,每日批阅的公文堆积如山,常常工作至深夜。
长期的极度劳累与精神压力,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。
胃脘疼痛时常发作,肝火亢盛让他性情愈发急躁。
这场失败的手术,如同在已经千疮百孔的堤坝上凿开了最后一个缺口。
病榻上的张居正,仍强打精神处理政务。
但同僚们已看出端倪,这位曾经雷厉风行的首辅,如今连握笔都显得吃力。
他给门生的信中写道:“贱恙实痔疮故也,一向不以示人,兹不得已……遂成痼疾。”
六月初,病情急转直下。
持续的失血与感染,加上原有的脾胃虚弱、肝火亢盛诸症一并爆发。
这位执掌大明江山十年的权臣,在病榻上走完了人生的最后旅程。
消息传出,举朝震动。
有人痛哭流涕,如丧考妣;有人暗自庆幸,摩拳擦掌。
而远在工部衙门的苏宁闻讯后,久久伫立窗前。
他想起这位亦师亦敌的首辅,想起他那句“愿以深心奉尘刹,不予自身求利益”的誓言,也想起他对自己既重用又防范的复杂态度。
“元辅,”苏宁轻声自语,“你为大明朝续命十年,可曾想过,自己竟会败在一场小小的痔疮手术上?”
历史的吊诡莫过于此……
一个帝国的命运,有时竟系于如此微末的细节。
张居正的时代,就这样在一个外科手术的意外中,仓促地画上了句号。
……
万历十年的夏天,随着张居正的溘然长逝,笼罩大明王朝近十年的铁腕相权终于落下帷幕。
朝堂之上,暗流骤然汹涌。
万历皇帝几乎未作迟疑,便依照资历与惯例,擢升次辅张四维为内阁首辅。
然而,更引人瞩目的,是另一道任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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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部尚书苏宁,加东阁大学士,正式入阁参预机务。
这道旨意,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,激起了层层涟漪。
张四维虽为首辅,但谁都清楚,这位在张居正时代谨言慎行的老臣,无论是威望、手段,还是圣眷,都难以与锋芒毕露、根基深厚的苏宁相提并论。
苏宁的入阁,意味着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启,也预示着朝局将面临新一轮的洗牌与博弈。
年轻的万历皇帝,在经历了十年“张先生”的严格管束后,亲政的欲望与长期压抑的逆反心理交织在一起,迅速转化为对张居正身后的清算冲动。
那些曾被张居正打压的言官、失势的勋贵,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,纷纷上疏,弹劾张居正“专权怒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