革进入深水区,掌控天下工役、营造、矿冶的工部,其重要性愈发凸显。
原有的工部尚书年老求退,这个关键位置的空缺,立刻成为了朝野关注的焦点。
经过文华殿数次密议,旨意终于颁下:加苏宁工部尚书衔,兼工部右侍郎,总领部事。
这道任命,既在情理之中,又暗藏玄机。
情理之中在于,满朝文武,论及对工程营造、矿冶革新、器械制造的深刻理解与实际成效,无人能出苏宁其右。
他虽不在其位,却早已通过“大明超市”体系、淮南煤矿、当涂铁厂等一系列实绩,深度介入并实际影响着大明的工政。
由他执掌工部,实至名归,即便是最挑剔的科道言官,在“专业能力”上也难以提出异议。
然而,玄机就藏在这“专业”二字之中。
任命出自张居正的授意,也得到了万历皇帝的认可。
但张居正的高明之处在于,他只给了苏宁“尚书”的职位,却并未依照惯例,给予其“入阁参预机务”的资格。
这意味着,苏宁被牢牢地限定在了“技术官僚”的范畴内。
他可以调动资源去开矿、修水利、改良器械,为改革提供更强大的物质支持,但他无法进入帝国真正的决策核心——内阁,去参与最高层面的人事任免、政策制定与战略方向的抉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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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种精妙的平衡与压制。
张居正需要苏宁的才干与那股打破陈规的锐气,来为他的改革注入更强大的实干动力,尤其是在开源敛财、夯实国基方面。
但他也深知苏宁此子,心思深沉,行事不拘一格,更手握“大明超市”这张无孔不入的暗网,其势已显尾大不掉之象。
若让其入阁,获得宰辅名分,与内廷、言官乃至皇帝直接沟通的渠道将更为畅通,其影响力将难以估量,甚至可能反过来干扰甚至脱离他张居正设定的改革轨道。
因此,将苏宁放在工部尚书这个极其重要却又相对“专业”的位置上,如同为猛虎套上缰绳,既用其力,又防其噬。
旨意传到苏府,幕僚们纷纷道贺,认为这是大人更进一步的明证。
唯有苏宁,在接过圣旨的那一刻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。
他看得分明。
张居正此举,是要将他框定在“能臣干吏”的框架内,用繁重的实务捆住他的手脚,同时断绝他染指核心权力的路径。
“元辅倒是打得好算盘。”苏宁屏退左右,对心腹周正杰淡然道,“让我做这大明的总工匠,却不准我踏入书房议事。”
周正杰面露忧色:“安邦,既然如此,何不……”
“不,这个位置,正好。”苏宁打断他,目光投向工部衙门的方向,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与自信,“他张江陵以为工部只是执行之所,却不知真正的力量,往往就蕴藏在钢铁、机械与能源之中。他既给了我名正言顺调动天下工料的权力,我岂能辜负他这番‘美意’?”
不入阁,或许正合他意。
在聚光灯之外,他才能更从容地,用自己的方式,为这个帝国打下真正的根基。
张居正防的是权臣,而他苏宁,要做的却是奠基人。
这二者,本就不在同一维度。
……
万历十年春,一场看似微不足道的疾病,竟成了压垮帝国首辅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张居正多年伏案批阅奏章,早已患上严重的痔瘘之疾。
此次病情来势汹汹,发作时疼痛难忍,令他坐卧不安,连入宫讲读都难以坚持。
万历皇帝闻讯,特派太医院院判赵裕前往张府诊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