松站在西伯利亚冻土带边缘,风卷着雪沫扑在睫毛上。
他刚收到女儿小学老师发来的语音,点开听了一遍。
声音清晰,背景音里有课间喧闹、椅子拖地声、远处广播体操的节拍。
他没关。
又听了一遍。
第三次,他把音量调到最大,耳朵几乎贴住手机扬声器。
就在这时,他听见了——
不是老师的声音,不是广播,不是风声。
是一群孩子齐声喊的,短促、清亮、毫无预兆:
“亮亮!”
就两个字,像一颗石子砸进冰面。
韩松手指顿住。
他没立刻点开录音分析,也没截图发给技术组。
他只是把手机翻过来,屏幕朝下,扣在掌心。
掌心出汗了。
他低头,看见自己左手虎口那道陈年粉笔灰嵌进皮肤的淡痕——和艾琳娜手指上的颜色一样。
远处地平线泛着青白,像一道未愈合的旧伤。
他忽然想起小满五岁时,把家里扫帚叫“飞天大将军”,非说它夜里会自己巡逻。
当时他笑着点头,心里却想:孩子胡闹罢了。
现在他盯着掌心那道灰痕,忽然觉得喉咙发紧。
原来不是胡闹。
是她在教他,怎么把世界重新认一遍。
他没抬头,也没动。
只是站着,手心扣着手机,风从指缝灌进来,刮得掌心生疼。
雪还在下。韩松没回办公室。
他站在冻土带边缘,风雪钻进领口,像细针扎着锁骨。
手机还扣在掌心,屏幕朝下,汗渍在玻璃上洇开一小片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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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声“亮亮”还在耳道里震——不是幻听,是叠加在老师语音里的真实声波,短促、齐整、毫无延迟,像三百二十七颗心跳同时撞在同一面鼓上。
他转身往回走,靴子陷进新雪,每一步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。
不是怕,是身体先于意识记住了什么:小满五岁那年压在《昆虫图鉴》里的野花,蓝紫色,茎干细得像一句未写完的诗。
他记得她踮脚把花塞进箱底时说:“爸爸,它活着,只是不说话。”
玩具箱在越野车后座。
他掀开盖子,没翻找,直接伸手探到底层——指尖触到硬纸板夹层。
抽出标本册,翻开第三页。
野花早已压平,花瓣蜷曲,脉络发褐,但边缘……正渗出极淡的荧光。
不是反光,不是磷光,是内里透出来的微光,像萤火虫刚熄灭的尾焰,一明一灭,频率与他腕表秒针同步。
他没拍照。没调出光谱分析仪。没给技术组发任何消息。
只是从随身包里抽出《地表修复手册》,翻到扉页。
钢笔尖悬停半秒,墨水滴落,在纸面晕开一小点蓝黑。
他写下:
亮亮,第1号共生样本。
字迹很稳。笔画收锋处微微上扬,像一道没合拢的伤口。
同一时刻,无名之碑前长椅上,老张醒了。
他没睁眼,先听见声音——不是风,不是鸟,是人声。
三百二十七个不同音色、不同年龄、不同口音的声音,同时喊他名字。
没有回声,没有混响,像三百二十七根线,直直缝进他太阳穴。
他睁眼。天光灰白,雾未散尽。口袋沉了一下。
掏出来——一张身份证。
崭新,塑料微凉,边缘还带着裁切的毛刺感。
签发机关栏印章模糊,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