计簿’之法,逐户登记核查,姓名、人口、需粮数量都要明明白白,不许遗漏一人,更不许有官吏借机克扣。” 钱溥躬身应下,他曾随谢太保参与过当年的赈灾,深知这“灾民生计簿”的细致,更懂陛下每遇民生事,必以谢太保之法为圭臬的深意。
暮色如墨般浸染宫墙时,萧燊屏退内侍,亲自提着食盒往东宫偏殿去。食盒里是新麦磨的面粉,还带着麦秆的清香——这是他特意让人从河南加急运来的新麦,亲手磨了半个时辰。偏殿内,紫铜炉的檀香正燃至中段,烟气袅袅缠绕着灵位。供案上的青瓷碗还是谢渊当年用过的,碗沿有一道细微的磕碰痕迹,是某次议事时萧燊失手碰倒留下的,谢渊却笑着说“留着做个念想”。他将面粉倒入碗中,用温水慢慢调和,捏成小小的麦饼,模样笨拙却规整——这是谢渊当年在河南试种时,与农户同吃的食物,那时谢渊还教他捏麦饼,说“陛下要知道百姓吃的是什么滋味”。点燃新的檀香,他将一小撮面粉轻轻撒在灵前,面粉如雪般飘落,混着檀香的烟气打着旋:“谢师,新麦熟了,磨成粉细得很,盐价也稳了,连最偏远的村落都能买到平价盐。你当年说的‘让百姓吃饱穿暖’,朕在慢慢做,只是慢了些……” 殿外的蛙鸣此起彼伏,混着檀香的醇厚,像极了当年江南田埂上,他与谢渊听着蛙鸣论农事的声响。
吏部尚书沈敬之的奏报,像一块巨石投入文华殿的静水,瞬间激起千层浪。这位历仕七朝的老臣垂首立在殿中,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,手中的奏报墨迹未干,字字都透着律法的森严:“陛下,苏州知府李董虽在赈灾中有功,但擅斩朝廷命官,此风不可长!那贪腐县丞纵有过错,也当由三法司会审定罪,李董此举形同藐视王法,臣请将其革职查办,押解回京问罪。” 殿内诸臣皆沉默不语,陆文渊站在列中,面色涨红却不敢辩驳——他深知沈敬之的刚直,更明白律法的底线。萧燊却并未发怒,只是缓缓抬手,示意内侍取来书架上的《选贤录》。那是谢渊当年亲手编纂的,封面已有些褪色,他翻到中间一页,指尖点着陆文渊当年的批注:“不拘出身,唯才是举,敢为民者当护之。” 字迹力透纸背,带着谢渊一贯的风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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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沈公可知,那被斩的县丞,是魏党余孽魏承祖的侄子?” 萧燊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,他将李董的详报掷在沈敬之面前,封皮上“十万两赈灾银”的字样格外醒目,“此人到任三月,克扣赈灾银达十万两,逼死灾民七人,百姓恨之入骨。李董多次上书弹劾,却被其用重金疏通关系压下,若不果断处置,苏州必生民变!” 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殿内诸臣,“谢太保当年任御史大夫,弹劾贪腐的户部尚书时,亦是先派人控制赃款,再入朝奏报,只因‘民命大于官威’。他常说,‘律法是护民的盾,不是纵恶的壳’,陆侍郎举荐李董,正是承了谢师的风骨,而非藐视律法。” 沈敬之颤抖着翻开详报,看到里面附着的灾民血书和魏党勾结的证据,苍老的脸上瞬间布满愧色,他躬身至地:“老臣糊涂,只守律法条文,却忘了律法本心,险些错怪忠良,更辜负了谢太保当年的教诲。” 他想起当年谢渊为护寒门士子,与自己在朝堂上争辩的场景,那时谢渊说“沈公当知,贤才难得,敢为民请命的贤才更难得”,如今才懂帝王的远见,更懂谢渊的苦心。
都察院左都御史虞谦恰在此时入殿,这位以“铁面”闻名的御史,今日脸上却带着几分欣慰。他捧着厚厚的“贤才跟踪簿”,躬身奏道:“陛下,臣奉杨启阁老之命,核查陆侍郎举荐的人才实绩,皆有建树。李董在苏州兴修水利,减免赋税,百姓已为其立生祠;另一位寒门士子王嵩,在浙江任知县,三个月清退贪腐吏员五人,厘清积案二十余起。谢太保当年设的‘贤才跟踪簿’,如今每月都有新的实绩记录,这些寒门才子,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