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军靴无声却有力地踩踏着地面,探查着可能的陷阱或异常,确认安全后,玩家们才鱼贯而入。
然而踏入内部的瞬间,一股混合着劣质油漆,新鲜木屑,和更深层某种潮湿霉变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房间内部确实被精心打理过,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,图案繁琐而艳丽,试图掩盖住石地和老旧木板的坑洼与缝隙。
墙壁也被粉刷过,但白色的涂料显得过分鲜亮刺眼,墙角,窗框边缘,几处来不及彻底掩盖的焦黑烟熏痕迹和霉斑,如同丑陋的疮疤,顽强透过单薄的“遮瑕膏”显露出来。
几扇新换的窗框木材颜色过浅,与旁边饱经风霜的旧墙格格不入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竭力粉饰太平,却欲盖弥彰的破败感。
走到主厅中央,阳雨目光扫过刻意营造的体面,脚尖按了按簇新的地毯,异常松软,下面似乎掩饰着地板的不平甚至塌陷,指腹无意识地捻了一下,仿佛想捻掉无形又令人作呕的虚伪尘土。
普鲁士内部盘根错节,又深入骨髓的压迫,如同旧疮新痕的墙壁,又岂是他几句言语,一支军队就能轻易撬动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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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,夹杂着对初衷的迷茫,在阳雨眼底沉淀出一片浓重的黯淡,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。
冰凉的暮色透过勉强算得上完好的窗户,渗入竭力粉饰的“豪华”兵营,白日里埃尔宾街头赤裸的苦难,与此刻室内的伪装奢华,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讽刺。
玩家们沉默地整理装备,或倚着墙角假寐,只有金属摩擦和粗重的呼吸声,在空旷的房间里低回,叶桥和宫鸣龙等玩家已然下线休息,只剩下阳雨和少数玩家留守,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压抑。
角落里,西海局促地搓着手指,腼腆的年轻人,眉眼间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,此刻正陷入难言的孤独,唯一的熟人许南乔(故意别过脸,只留给他一个冷淡的后脑勺。
其他留守人员对他来说更是全然陌生,踌躇片刻,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,挪动着脚步,小心翼翼地蹭到了站在窗边,凝视外面昏暗街景的阳雨身旁。
“破晓之剑阁下。”西海的声音很轻,带着点试探性的犹豫,因为紧张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军装下摆粗糙的绒线,“明辉花立甲亭,还招募编外人员吗?”
闻声转过头,窗外的最后一点天光,勾勒着阳雨侧脸的轮廓,显得有几分疲惫。
“离巢之鹰”计划看似进展顺利,仿佛只需整合东普鲁士的力量,便能剑指里加港,然而埃尔宾的现实,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,熄灭了最初的乐观。
“明辉花立甲亭目前有几个铁杆盟友并肩作战,编外人员,暂时还没纳入考量。”阳雨的声音不高,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显得清晰。
“怎么?想要个亭内的编制,方便日后经常和我们‘交流’?”目光不易察觉地扫过角落里,看似专注擦拭甲胄,实则竖着耳朵的许南乔,嘴角掠过一丝了然,又带着点促狭的弧度,刻意在“交流”二字上放慢了些许语速。
“嘿嘿,嘿嘿。”心思被点破,西海的脸颊瞬间涨红,下意识抬手用力抓了抓自己的短发,头皮屑在昏黄的光线下簌簌飘落。
对许南乔难以言明的心思,在阳雨洞悉的目光下无所遁形,西海窘迫地低下头,盯着自己沾满泥泞的靴尖,试图转移话题,声音急促了几分。
“是……是这样,腓特烈国王陛下已经指定我,作为日后普鲁士与明辉花立甲亭的联络官,我想着若能在您这儿有个正式的身份,日后往来传递消息,总归名正言顺,方便许多。”
“嗯,确实。”阳雨的目光沉静下来,似乎被西海的话牵引到了更深远的思虑中,缓缓点头,视线飘向远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