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室的昏暗,不是偶尔流淌过的电子辉光能遮挡住的,因为血流所以阴冷,更像浓稠发馊的墨汁从头顶慢慢浇灌至地,淤积成一片勃艮第酒红的沼泽。
楚斩雨小心地绕过地上的块状肢体,上面还有衣物的碎片躺在其中,祂看到狭长的通道里布满了血和碎裂的肉,灯光忽明忽暗,每一次熄灭,那粘稠的黑暗便仿佛有了生命,向前蠕动一寸。
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某种腐败有机物的混合气味,浓郁,甜腻得让人喉头发紧,腐烂血肉的恶臭,几乎能灼伤黏膜,沉甸甸地压在楚斩雨的口鼻上,任凭祂怎么呼气,都无法将它从自己的肺腑中驱赶离开。
远处应急灯投下的一小圈惨白光芒,在湿漉漉的金属墙壁上切割出摇曳的、不规则的形状,像块块垂死的癍癣。
这是怎么回事?
科研部里的每个人也是有武装的,怎么可能被手无寸铁地杀成这个样子?
怎么可能?
科研部有非常完整的应急响应,哪怕只有一个人跌倒,没有在十秒钟之内动弹或站起来,系统就会立刻发出警报派出部队和警察支援,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多被残忍杀死的人?撕裂开的血肉到处都是,可是祂完全没有听到警报迭起,一点也没有。
空间也十分安静,楚斩雨收敛呼吸,也听不到军队策应的动静。
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
不远处传来啪叽啪叽的声音,让祂停止了对眼下惨烈情景的思考,赤裸的脚底板踩在肉糜上的感觉忽然变得格外清晰,光线反射下显得明亮的积血仿佛一处处小潭子,倒映出一个狰狞的影子。
先是一阵湿漉漉的拖沓,摩擦声,像是沾满淤泥的脚掌踩在金属地板上,像是浸满粘液的皮革在粗糙的金属表面拖行,然后,在边缘的阴影里,有什么在蠕动。
随后,扭曲的轮廓从拐角的阴影里流溢了出来,它大致具备人形,但全身覆盖着一种油腻、漆黑几丁质甲壳,甲壳的缝隙间,隐约可见暗红色的、搏动着的肌肉组织,按照人体的结构,可能是脑袋的地方,不成比例地细长,没有眼睛,只有一张不断滴落着粘稠涎液的口器,微微开合,露出里面层层叠叠、剃刀般锋利的惨白牙齿。
是异体。
见过第三支配者之后,楚斩雨知道原来异体也可以有发育得比较顺眼的状态,可惜这东西在异体中也是少见的丑陋。
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异体,但是楚斩雨立刻摆出了战斗的姿态,祂握紧了手中的枪,冰冷的复合材料枪身莫名传来一丝熟悉的稳定感,祂没有立刻开火,只是将枪托抵在肩窝,呼吸平稳得如同凝固。
那东西动了。
它不是走,更像是在地面上滑行,长而有力的尾巴在身后蜿蜒,尾尖的骨刺刮擦着地面,发出喀啦喀啦的噪音,听得人牙酸,似乎察觉到了楚斩雨的存在,口器猛地张开,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啸,不像是声音,更像是生锈的锯子在反复切割神经。
就是现在。
楚斩雨扣动扳机。
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,只有一阵低沉的、连续不断的嗡鸣,炽白色的能量光束瞬间划破昏暗,精准地命中异体的头。
“噗嗤!”
命中处没有火星,只有甲壳碎裂的闷响和汁液爆开的湿濡声,那黑色的壳像被砸开的劣质陶瓷,应声破开一个碗口大的洞,边缘焦黑卷曲,洞口里不是鲜红的血肉,而是一种浑浊的、乳白色的粘稠液体,混杂着暗红色的血丝和组织,汩汩地向外涌出。一股更加浓烈的、如同放坏了的鸡蛋混合着消毒水的恶臭,瞬间在通道里炸开。
异体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嚎叫,整个躯体因剧痛而剧烈地抽搐、扭曲,关节以违背常理的角度反折。
但它没有被击退,反而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