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无名从昨天到今天都没上厕所,此刻坐在“莲花”雅间里,感到一阵尿急,小腹隐隐发胀,着实难耐。
他对弗莉卡她们低声说了一句,示意自己要出去方便一下,语气虽平,眉间却已蹙起三分。
独自一人走出雅间,景无名在伙计的引导下,绕过曲折的回廊,穿堂过院,来到后院的茅厕。
这茅厕由几块旧木板隔成几个小间,依照南方人的身形设计,本应能完全遮蔽,勉强算得上干净。
但景无名是北方人,身材高大,站在里面,木板仅能遮到他下巴,还露出半个头,眼睛恰好高过隔板,可以望见外面,一举一动几乎无所遁形。
他天生目力极好,即便不运天目神通,也能看得极远,数丈之外飞虫振翅、叶落水面,皆如近在眼前。
就在这时,他瞥见几十丈外的连廊上,一个年约三十的女子随一名男子快步走进一间厢房,步履匆忙,神色间似有遮掩。
景无名觉得那女子颇为眼熟,心中一怔:“那是谁?”眉峰微聚,目光如凝实质。
他在记忆中迅速搜索,猛然想起——原来是苏老四的夫人,雷氏。虽只见过两三面,但其人姿容仪态,颇令人难忘。
“这里并非苏氏食府,雷氏怎会来此?而且还是后院重地!”景无名心中顿生疑窦,如雾起寒江,隐隐觉得此事绝不简单。
小解之后,他难捺好奇,左右张望一番,见四下无人,便身形一展,如风般掠过走廊,瞬息间化形隐迹,自门缝中悄然潜入,步履无声,宛若鬼魅。
进门之后仍是一段廊道,幽深曲折,穿过一方精巧的小花园,才见到一间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客厅,陈设奢华,帘幕低垂,颇有几分隐秘之趣。
厅外侍立着几名衣着整洁的仆人,神情恭敬,气氛凝重,个个屏息静气,如临大敌。
还未走近,便听得厅内传来一男一女的说笑声,语带亲昵,调笑之间尽是狎昵之意。
景无名再次运转神通,身形如游鱼般沿廊檐悄行,自门楣上轻轻滑入,最终无声无息地吸附在厅中的灯盏之上,隐于暗处。
他低头望去,只见雷氏正软软倚靠在一个体格魁梧、面貌凶悍的大汉怀中,眉眼含情,正在为他喂食葡萄,指尖轻拈,语笑嫣然,一副媚态横生的模样。
与苏老四那温文尔雅的模样相比,这大汉简直如虎似狼,气势凌人,一望便知非是善类。
景无名心中豁然开朗:怪不得之前在苏氏食府总觉得气氛有异,苏老四不见踪影,而雷氏神色间总透着一股诡谲,言语吞吐,似有难言之隐。
现在看来,苏家产业表面仍属苏氏,实则早已落入他人掌控,如巢倾卵破,只是外人尚未知晓。
可雷氏究竟是用什么手段,将苏老四牢牢攥在手中的?是毒?是蛊?还是以色相诱,令他神智尽失?
她虽姿色不俗,在番禺也算得上美人,但若与杨润玉相比,仍是逊色不少,不过中上之姿,何以竟能操纵苏老四如提线傀儡?
景无名胸中涌起一阵怒意,但他并未妄动。
这十多年来,他历经风雨,大小恶战无数,早已练就沉稳如山的性子,当下只是凝神静听,暗中观察。
只听雷氏娇声笑道:
“官人,那苏老四仿佛从未见过女子似的,妾身只略施手段,就叫他俯首帖耳,再难自拔。”
言罢轻笑,声如莺啼,却字字如刀。
大汉哈哈大笑,一把揽住她道:
“小娘子真乃我的贤内助。苏氏食府一向与我雷家争锋,味不如人,难道势也要输于人吗!”声若洪钟,满是得意。
“待苏老四一死,”雷氏低声续道,语气转冷,“整个苏家,自然尽归我们雷氏所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