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狐狸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,杯沿的蜜露顺着指尖滑落,滴在石桌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他抬眼看向王然,浑浊的眸色沉了沉——这话说得未免太咄咄逼人了。百年兴衰本就无常,谁能保证人族永远鼎盛?当年龙族何等威风,不也落得个避世不出的下场?但在气势上,妖族绝不能露怯。
他轻轻放下茶杯,杯底与石桌碰撞发出“当”的一声,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:“王大人这话,是不是说得太绝对了?我妖族虽不复当年荣光,可扎根这片山林数千年,祖辈留下的护山大阵还在,族里的老伙计们,能耐也没丢干净。真要动起手来,你们人族就算能占着便宜,怕是也得脱层皮。到时候鹿死谁手,还不一定呢。”
老狐狸可是什么都不怕。
王然倒没想到这老狐狸骨头这么硬,脸上却没露半分意外,反而笑了笑,指尖在石桌上画着圈:“族长有骨气,是好事。但我既然敢说这话,自然是有备而来。”他话锋一转,语气陡然凝重,“你以为,现在威胁你们妖族的,只有我们人族吗?别忘了,还有魔族。那些躲在深渊里的东西,这些年可没少在边界探头探脑,上个月东边的黑风岭,就是被他们啃了块去,现在连草都不长了,早就对这片山林虎视眈眈了。”
老狐狸看着王然眼底打转的算计,心里跟明镜似的——绕了这么大圈子,无非是想拉妖族当枪使,让他们去跟魔族拼杀,人族好坐收渔利。他嗤笑一声,胡须都翘了起来:“王大人的意思,是想让我妖族替你们挡枪?我们祖辈可没教过‘为他人作嫁衣裳’的道理。”
“话不能这么说。”王然摇了摇头,语气却更沉了,像压了块石头,“你要清楚,魔族针对的可不光是我们人族。他们要的是这片天地的灵气,是所有生灵的生机,妖族自然也在其中。真等魔族打过来,以你们现在的实力,挡得住吗?到时候怕是连这洞府都要被魔气污染,族里的小辈们……怕是连化形都难了。”
他没说完,但话里的威胁像冰锥似的扎在空气里。洞府里的空气瞬间凝重起来,夜明珠的光芒似乎都暗了几分,只有两人的呼吸声,在寂静中格外清晰,一轻一重,像在较着劲。
老狐狸眯起琥珀色的眼睛,嘴角咧开个狡黠的弧度,蓬松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扫着地面的落叶,带起一阵细碎的声响。它斜睨着身旁的王然,语气里带着几分藏不住的自得:“虽说我们妖族暂时缺些专门针对魔族的法子,但要说惧怕,那倒不至于。”
它抬爪往山谷深处指了指,那里隐约可见一层淡青色的光膜在流动:“毕竟这山谷外围的屏障,是当年族里三位大能耗尽千年修为布下的,别说寻常魔族,就是他们那几个能呼风唤雨的头领来了,想硬闯也得扒层皮——光那屏障上流转的‘锁灵阵’,就能把他们的魔气吸得干干净净,让他们变回原形。”
王然看着老狐狸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,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,心里半点不敢松懈。他知道老狐狸说的是实话,那层屏障他亲自探查过,确实坚固得很,可人族若真要单独面对魔族,即便最后能靠着城防阵法和淬魔兵器收拾对方,也必然是尸横遍野、两败俱伤——到时候,谁能保证这山谷里的妖族不会像蛰伏的狼,等两边都力竭了再跳出来坐收渔利?他们被圈禁了这么多年,要说没有趁乱扩张的心思,打死他也不信。
他沉了沉脸色,周身的气息冷了几分,语气严肃得像淬了冰:“你们是有屏障护着,可魔族最擅长的不是硬闯,是渗透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远处被阴影笼罩的山林,“他们能化形为凡人、为鸟兽,甚至能伪装成你们妖族的模样;他们能钻进人心的缝隙里挑唆离间,让亲者反目;更能借着夜色和阴影移动,连高阶修士的灵识都未必能察觉。”
王然的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几分警示:“真等他们悄无声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