尖一触就认出:是“碑前早餐铺”招牌的局部拓片,油渍晕染,“管饱”二字模糊,但“老张,今天油条酥”七字清晰,尤其“老张”两字,凹痕明显更深,指腹一抚,能感到0.3毫米的落差,像两枚微小的印章,压进了纸的纤维里。
他没扔。
也没归档。
只把它夹进笔记本,压在那页“有些名字,得先写下来,才敢念出口”下面。
当晚,艾琳娜的包裹抵达华北分局。
牛皮纸信封,无寄件人,只贴一枚手绘蒲公英邮票——绒球散开,每根丝线都指向不同方向。
内附三十七支玻璃管,装着灰白粉末,标签手写:“粉笔灰显影剂(湿度校验专用)。勿存档。”
值班民警照做。
拧开盖,蘸取少许,抹在湿度计玻璃罩外侧。
三十七台仪器,三十七次同步读数跳动——停在68.3%。
他提笔记录,习惯性写“雾重,能见度低”,笔尖悬了半秒,忽然落下另一行:“雾重,有人喊名字。”
墨未干。
他合上日志,没扫描,没上传,没备份。
那页纸静静躺在第一页,像一枚未拆封的伏笔。
而此刻,无名之碑基座东侧第三道裂缝边,泥土微松。
一株银叶草刚抽出嫩芽,在雾里泛着冷光。
风还没来,但空气已开始低频震颤——不是声音,是某种更沉、更慢的共振,正从地脉深处浮上来,轻轻托起某颗将落未落的蒲公英绒球。
它悬在那里,静待第一声咳嗽,或第一声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