粗重的景祯皇帝,眼中掠过一抹浓浓失望。
转头挪开目光,不再理会自己册立为储君的嫡长子,意兴阑珊道“杨卿所言,甚合朕心。一事不烦二主,稍后便由杨卿拟旨吧,赐爵杨长生为守正伯,擢升为正四品靖远将军,令其将拨云营暂交由副将节制,尽快往凉州井水城坐镇,一来收拢边军,二来断了柳同昌的退路。不必再从朝中选派文臣前去,此时凉州巡抚责无旁贷,令他前去井水城即可。”
首辅杨公心下感慨,单凭短时间内定计让杨长生坐镇井水城的谋划,纵观史书,景祯皇帝也确实能算是有为明君,可惜可叹。
“陛下圣明。”
殿中众人异口同声的恭维赞誉,算是将先前所议之事一锤定音,太子殿下心上悬着的巨石也随之落地,这才对自己刚才的举动和言语懊恼不已,如果能提前猜到杨之清举荐的两个人里有二皇子的话,他绝不至于那般孟浪。
景祯皇帝忽觉头脑开始昏沉,伸手揉着左侧太阳穴聊作
缓解,皱眉道“另,依杨卿适才所言,卫卿于平公公商议着措辞拟旨,令郭奉平且固守溱川,待朕的靖远将军着手收拢边军,再率军奔赴北境,不可让漠北妖族侵扰朕之百姓,务必夺回城墙。”
他的语速似乎越来越慢。
咳嗽止住之后,明显感觉由晕眩转为昏昏欲睡,却还是勉强振作精神,“至于至于柳同昌,朕不许他活到八月,这件事诸位爱卿不必操心,朕心中有数。”
向来谨守规矩的楚鹤卿终于出声,“陛下,保重龙体”
王宗厚霍然抬起头,除了刚才那阵咳嗽,景祯皇帝今日的状态分明不错,太医令怎么会突然在这种时候贸然出声
景祯皇帝扯出一丝笑意,摆摆手道“无妨。朕已经接连两日未曾上朝,有些事情不能拖着悬而不决,鹤卿,朕无妨。陈无双此次立下大功,朕想旧事重提,将明妍公主赐婚于他,镇国公的爵位,不如就由陈叔愚来承袭,众卿以为如何”
杨之清最先摇头。
以陈无双的脾气,第一次赐婚他敢撕毁圣旨,第二次赐婚也就照样敢再行悖逆之举,景祯皇帝所谓的旧事重提绝不是自取其辱,而是有意逼着那位观星楼主一错再错,这么一来,即便是看在为国捐躯的陈家老公爷面上,天家也有了不能忍气吞声的理由。
堪称一代明君的景祯皇帝,竟然对陈无双忌惮至此
甚至用让陈叔愚承袭爵位的手
段,离间司天监这叔侄二人,其心歹毒,无以复加。
“陛下三思。自太祖开国,千年以降,独立于朝堂之外的司天监,从来是镇国公爵位与观星楼主之职于一人,祖制岂能擅改何况陈无双斩杀逆贼谢逸尘的功劳,说是将边军作乱化解了半数也未尝不可,若不能承袭爵位,何以堵天下悠悠众口”
杨之清昂首挺胸,照旧寸步不让。
景祯皇帝哂笑一声,“从来如此,便改不得众卿家,总不能皆是杨卿看法。户部尚书王宗厚,以为如何”
王宗厚深吸一口气,坦然出列踏前一步,目光沉凝在脚下所踏的绒软厚毯盘龙云纹上,“微臣也以为不妥。虽然被司天监玉龙卫副统领钱兴掰下的一百七十六颗读书人门牙里,有两颗属于臣不成器的犬子,但食君之禄不敢因私废公。镇国公之爵位,历来是由观星楼主承袭,请陛下三思,遵循祖制为上策。”
景祯皇帝将两只手都撑在御案边缘,以此来抑制住浑身轻微颤抖,眼神冷厉,喘息道“卫卿”
很明显,他很希望受天家知遇之恩的兵部尚书能站出来仗义执言,这或许是他为数不多还能在朝天殿里跟朝中重臣各不相让的争执,即便他可以力排众议一意孤行,可还是想堂堂正正赢下一场。
只可惜,卫成靖不肯跟他心照不